事实上,夏侯楙与关东世家的关系远比曹睿想像中的要亲密,毕竟毛布毛衣这类东西,在关东世家那里,简直不要太紧俏。
这年头又没有棉花,偏偏又逢小冰河期,连淮河那边都下雪结冰了,更何况淮河以北的地方?
所以只要夏侯楙能搞到毛布毛衣,关东世家就随时能给他调粮食过来。
“他们愿意卖粮给你?”
曹睿站起来,又问了一遍。
“是。”
夏侯楙只觉得自己的贴身衣物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他知道,这一回赌对了。
“好!我再问你,若我让你去都督徐青二州,你可愿意?”
皇帝突然抛出一个让夏侯楙如闻惊雷的问题。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都督徐青二州?
那不是比都督关中还要权重?
曹睿没有去看夏侯楙,来回走动,自顾自地说道,“夏侯家与曹家乃是姻亲,大魏能立国,你们夏侯家居功甚多。”
“两家说是血脉相溶,那亦不为过。大魏只要在一日,你们夏侯家就仍是最重要的国之柱石。”
“如今国家正是需要夏侯家鼎力相助之时。”曹睿停下来,看向夏侯楙,“你与关东世家有交情,故我这欲派你去都督徐青二州,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夏侯楙感动得无以复加,趴到地上,再次叩首,“陛下宏量,臣岂敢不效死?臣定会劝说关东世家,以大局为重,无为亲厚者所痛,见仇者所快之事。”
曹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若是夏侯楙当真安抚好徐青二州的世家,那就不枉自己饶他一命。
想到这里,曹睿从案上拿了一个宗卷,递给夏侯楙,“此乃审查你不敬之事的案宗,如今我便交与你。”
“至于清河公主奏你不敬之事,我会让内侍去给她传谕,让她以后不得再轻易相信小人之言。”
“臣谢过陛下!”
夏侯楙流着泪高呼。
皇帝的这个做法,很明显就是在敲打清河公主,让她安分一些。
同时也表明,清河公主再也无法管到自己。
想到这里,脸上泪痕未干的夏侯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岂不是说,自己若是再养伎妾,清河公主也只能干看着?
谁也没有想到,从关中被押送回洛阳的夏侯楙,最后不但死,反而是从安西将军迁成了镇东将军,而且还持节都督徐青二州。
皇帝的这一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夏侯楙回到府里,直接就令人把两个弟弟捆绑起来,又让人请来清河公主,当着她的面,把夏侯子臧和夏侯子江抽了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气。
然后这才宣布,两人禁足一年,若谁敢迈出府门口一步,直接打断腿。
夏侯楙虽然没有军略,但他能把自己家的产业管理得蒸蒸日上,又岂会是一无是处?
如今看眼着积累了这么多年的财产全部充了公,当真是让他恨不得掐死这个欲陷亲夫于死地的恶毒女人。
看着清河公主无比苍白的脸色,惊恐不安的眼神,夏侯楙心里一阵快意。
“以后若谁再不守礼节,莫要怪吾心狠!”
夏侯楙放了一句狠话后,马上令人收拾行李,时间很紧,他必须在三日内启程。
曹睿任夏侯楙为徐青二州的都督后,又把刚从邺城回到洛阳的虞氏立为贵嫔,乃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同时下诏嘉奖朱灵和王凌,称赞他们在石亭一战中勇而有谋,计围吴虏,若非吴虏有援军前来,吴虏大将全琮就无命而返。
而对于贾逵和曹休的相互弹劾,曹睿判定二人皆无过错。
甚至还派出屯骑校尉杨暨前往扬州,历数曹休以前的功劳,加以抚慰,并赏赐更加隆重的仪仗。
贾逵听闻到这个事,心中不禁激愤:虽然天子说了二人皆无过错,但后面又派人赏了曹休,岂非实是在说自己有过失?
这么一来,即便是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实是已经担起石亭之败的罪名?
贾逵本就性情刚烈,再加上豫州又在扬州边上,这些年来,曹休常仗其势,挑衅于他。
如今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贾逵实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下子就病倒了。
他躺在榻上对着儿子贾充说道,“若是此事发生在武皇帝的时候,武皇帝只会责罚曹休。”
“若是发生在黄初时,文皇帝只会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到了陛下当政,曹休却受到嘉奖,唉,曹家三代以后,其衰已可见矣!”
贾充听到他父亲所说的这些话,默然不知言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