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里映射出迈克西姆焦虑的身影。他双手紧紧抓住隔绝空气与海水的玻璃边缘。

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但又如此真实。

向前能望见大海，有一群橙红色的鱼游来游去。

天花板上的煤油灯倒映在水里，水面上晃动的光影宛如一张光谱图。

任谁都想不到，迈克西姆装满机密档案的暗室不在地下，也不在深山老林中，而是在海底。

“那个刺客，太猛了，那些孢子不仅差点儿摧毁了我的魔鬼器官，甚至还顺着血管爬入了我的脑子，要不是我的‘通路’还有点儿用，恐怕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华盛顿无精打采地躺在鼓胀的巨大皮椅上。

刺杀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潜在深海中，修补身体，避免与外界接触，再遭遇刺杀。

他觉得头发很油腻，满脸胡子拉碴。

虽然他没有容貌焦虑，但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因为好几天泡在海水中发出臭味儿。

“那‘重塑者’刺客这么猛吗？”

迈克西姆只是个做过一次魔鬼改造的人类，对这些做过多次魔鬼改造的“重塑者”有种天然的崇拜。

华盛顿取出一支香烟含在嘴中，想起曼德利地下的“通路”，神色凝重，但他不打算告知迈克西姆此事，说道：

“那些孢子不是源自‘重塑者’的力量——是魔鬼，或者说，与魔鬼有关。”

“看你这表情，你有怀疑对象了？”

“嗯……”

“是谁？”

“你女儿，美狄亚。”

华盛顿冷漠看着迈克西姆，盯得后者有些发毛，脸色明显变得不好。

在一切陷入混乱之前，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陷入寂静。

“别扯了，怎么可能。”迈克西姆说。

“不信就算了，但你若是想让我继续跟你站在一条线上——或者说，让你在独立战争中获得好处——别的我都可以商量着来，唯独这一点，你必须满足我。”

“什么？”

华盛顿不想再绕弯子，单刀直入，说到：

“你把美狄亚支走，我不管你派她去什么地方，总之，未来一年之内，我不希望在曼德利瞧见她。

“咱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独立战争的胜利，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身外之物。

“迈克西姆，你要知道我们并非无情之人，而是在历史长河面前的那刻才深刻认识到，只有让北美独立，我们才能真正守护住这些珍贵的情感。

“当胜利的曙光降临，我们才拥有重新拥抱亲情、友情和爱情的资本。”

华盛顿语调平缓，似乎自己也没意识到，那些用来煽动人心的句子就这么以一种冷淡模式说了出来。

迈克西姆明显犹豫着，他对美狄亚这个女儿，有着很复杂的情感。

但他还是点点头，应答下来。

可作为独立战争的发起人之一，他不可能让华盛顿这么牵着他鼻子走，遗憾的是，他目前还没想到能够交换的事物，暂且放下，说起他也很在意的事情。

“对了，我妹妹跟我说，那个叫黑德维希的人实际上是格里安·佐默。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