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陈珩有渊虚伏魔剑箓在手,嵇月潭却还敢来此,自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磁乌珠和他袖中的那方真诰天盘,便是他此行的最大依仗!
前者不过是有拘禁天地的能耐,就是为了防遁界梭的挪移手段。
虽然珍贵,却还当不得杀手锏。
至于后者。
才是嵇月潭的真正底牌!
真诰天盘乃天盘真君少年时在朱景天求学,机缘巧合下,得两位妖族大圣赐法,耗费了无数法力、宝材,才炼制出来的一桩密器。
此宝虽无直接攻杀能耐,但以指将盘内金针一拨。
方圆三里,一炷香内。
一应造化生灵,皆是要被暂且攫夺了法力神通去,一身器物动用不能,唯有以血肉之躯来做争斗倚仗!
而真诰天盘一转,不分敌我。
此宝一驱,可以说是既伤人又伤己。
若敌手的肉身造诣要胜过自己,那便是自寻死路,无异于羊入虎口了。
不过嵇月潭已将《日中存修法》这肉身成圣修持到了极高深境界,寻常紫府的攻伐,都难真正伤残他的躯壳。
为此缘故,嵇月潭还延误了正统仙道的修行。
不然纵是修道资粮短缺。
而今的他,也应到了布气炸汞,向山门外寻求凝丹大药的时候,不会才仅是修成龙虎炉鼎,方到洞玄一重境界。
这时。
听得陈珩的语声远远传来。
嵇月潭一双虎目透过滚滚气浪和飞舞烟尘,落于陈珩脸上。
在片刻的惊讶过后。
那目瞳清晰便流出了一丝嘲弄、不屑之色,似懒得答话。
所谓肉身成圣法,多半皆是需日复一日的熬炼筋骨,打磨皮肉,以神金、宝砂等种种法材,融于骨血,吞食天地奇珍,阴阳之质,淳利之炁!
耗资非常。
耗时更是非常!
当年在离开玄化岛时候,就是嵇法闿特意赠他一卷《日中存修法》。
若非这法门甚是厉害神妙,嵇月潭也不会花费心思,早早习练此法,为此还延续了自家的正经道行。
而陈珩修道才几年?
就这点时日。
纵机缘巧合下得了肉身成圣的法统。
怕也不是什么玄妙上法,也远未能够修成什么名堂来!
此刻被攫夺了正统仙道的真炁和道法,嵇月潭心中也是存着一股压抑烦闷之感。
如是颈上悬挂着一颗大石,令他浑身都觉不自在。
他微微发力,全身骨骼发出炒豆子一般的爆响声音,漠然看向陈珩,神情有些不耐烦:目光犀利如电:
“陈师弟倒是好心性,都死到临头了,还能强装出这镇定模样来?不过,你现下还未跪地求饶,怕是也修行过肉身成圣法,以为自己能在我面前支撑一二?错了!蠢物!
若不是为了四院大比,为了十大弟子,就算无族中的供给,凭我天资,也该修成洞玄三重了!
这门《日中存修法》本是为了对付四院英杰所留的底牌,今日用到师弟这个紫府高功身上,纵是死,你也该瞑目了!”
话了时候。
他又遥遥视向三里外的远处,沉声喝道:
“萧异兄,劳烦你为我护法了!”
真诰天盘一旦启用。
无论敌我,皆是需得炷香功夫过后,才能将道行重新拾起。
嵇月潭虽自信自己的肉身修为,但在这洞天之中,能够活到至今的,除去一些撞大运者外,余下之人无一不是强手,皆是有手段傍身的。
为免有人过来打扰,横生枝节。
他还特意向萧修静处将萧异这个洞玄炼师讨要了过来,为自己护法。
“放心,有我在此,看哪个宵小胆敢过来扰你!”
一条黑水忽从宫阙废墟中冲出,跃至了半空,茫茫荡荡,声音震耳。
一个身着青蓝八卦衣,手中捉印的高大道人踩踏在浪头,昂声一笑,极为自信答道。
“先前不来捉你,只是阴鹤不肯为我护法,真以为嵇某怕你不成?而今真诰天盘一开,你一身手段尽丧,剑箓也用不出,看你还要如何狂傲!”
嵇月潭满意收回目光,对陈珩放声大笑。
尔后将两肩一抖。
身形就瞬息暴窜出十数丈,在地面拉出长长的罡风,挥拳轰出,轻易将大气撕破:
“给嵇某领死!”
轰轰!
无数细小的石子高高弹起,好似热油中奋力挣扎的活虾。
风流激荡,声势迫人!
一霎间,嵇月潭已是欺身入三丈内,杀至了陈珩眼前。
拳头如彗星而至,狠狠擂向陈珩的眉心紫府,势欲将身前之人打成一捧血雾,杀意森森!
拳出时候,嵇月潭已是将一身气力都调至了一处。
拦在前处的,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所谓玄铁精刚,也要被打得原地爆碎!
而面对着凶狞一击,陈珩也不闪避,只将袖抬起,向前按去。
未等嵇月潭眼中流出什么讶色。
拳掌已是狠狠交击在了一处!
两人立足之处瞬时爆开一团气浪,灰尘大片大片翻涌,重重叠叠,将周围数丈内的物象汹涌掩去。
待得数息过去。
隆音暂歇。
萧异视线透过滚滚灰尘,看清战圈中的形势后。
他瞳孔猛得一缩,只觉有一股寒意陡然腾上后劲,惊疑不定:
“怎会?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