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蕤闻言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黛眉一扬,将小脸鼓了起来。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殿外忽传开一连串告罪声,然后便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这是?胖师兄回来了?”
乔蕤刚要欢呼一声,但看见一旁赤着上身的陈珩,神情便猛得一僵。
她自觉在见了人后,也说不清楚眼前这幕,慌慌张张掐了个决,一声不吭,就熄了镜光。
而就在铜镜黯去不过数息功夫。
便有一胖大道人手捧着丹匣,满头是汗,慌里慌张的奔跑而来。
他将嘴一呵,一道明黄真炁从顶门直直射出,顷时解了封闭出入的禁制,就登得殿内。
“咦,这镜方才是不是亮过?谁会来找我啊,小乔师妹……”
胖大道人先是嘟囔一句,尔后将视线投向陈珩。
当目光触到陈珩面上时,浑身肥肉便如水波起伏般狠狠一颤,猛得打了个哆嗦。
他将手中丹匣扔到一畔,哭丧着脸长揖及地,喊道:
“贫道一时孟浪忘形,没能压住六龙鼎中火性,误伤了兄台尊容,该死!该死!实在万死莫赎!”
“无妨。”
短暂沉寂后,鼎中的陈珩忽笑了一声:
“皮肉外相并不干碍大道宏旨,未足轻重罢,倒是还未谢过前辈替我疗养好了伤势。”
原本以为会是一阵责骂。
胖大道人连头都是低了又低,没想到此事竟如此轻易就被一笔带过,倒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兄台仁善,仁慈,菩萨心肠啊!和方才的那位小祖宗,实不是一个路数……”
胖大道人感慨连连,上下嘴皮一张,下意识又要将故事扯远时,却忙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连呸呸几声,将脸轻轻拍了几拍,止住话头。
“至多半月,兄台尊容便能复归原貌了,稍后容贫道再开上几剂药方,这时日还能再缩减些!”
他拍着胸膛赌咒发誓,随即解了六龙化作的金锁一条,将陈珩搀扶起身,信誓旦旦言道。
陈珩自无不可,只微微颔首。
在被领入偏殿,换了一身衣冠后。
见胖大道人心存了歉疚,且和乔蕤一样是个絮叨话多的性子,陈珩也有意从他这里了解金鼓洞的内情。
这一来二去,在陈珩有心下,二人很快便言谈甚欢。
……
……
一个时辰后。
在那方满布着烟熏火燎痕迹的玉案前。
陈珩端起早已冷去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看向对面仍是在喋喋不休的胖大道人,心内不禁暗忖。
这胖大道人名为崔竟中,其父母本是兆鬼人笼中的血食,在将崔竟中生产下不久后,便被鬼神食用,只剩他一人鳏寡茕独,艰难求活。
后在鬼神被一剑斩杀,乔玉璧怜他身世,又见他根骨清奇,尤是在黄白之术上颇有些天分,便赐了他一卷赤铜丹书,让崔竟中在金鼓洞居住下来。
而这金鼓洞虽是乔玉壁的闭关道场,里内却也有数千从地渊外带来的仆僮、女侍,做洒扫除垢、使唤侍奉之用。
方才崔竟中之所以不在殿内。
便是因一葫丹药炼得不合人心意,被侍女唤了过去,要他重新再炼就上一葫出来。
……
“前辈在前年已成就了洞玄境界,又有如此丹道天分,被乔真君所青目,又怎会被一个女侍来做使唤?
莫非她修为还在洞玄之上,亦或是那女侍地位不凡,是密山乔氏的族人?”
陈珩放下茶盏,问道。
对案的崔竟中仍是在拍着大腿发牢骚,嘟囔那为首女侍态度是如何不恭,简直视他如若无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全然不敬尊长。
说得无奈烦恼处,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将茶水一杯杯往肚里灌去,直当做是酒水般。
按理来说这交浅言深。
只是初见而已,崔竟中应也不至于同他说这些心腹言语。
只是崔竟中此人生长于鬼神的人笼中,及一脱困,又在金鼓洞里长大,心性质朴淳厚,不谙世情,自也不通什么人情炼达。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肯安心坐下来听他抱怨的。
在攀谈正起兴之时,一张嘴也如若开闸泄洪了般,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