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来吧。”她微微侧身,轻轻抬起玉手,优雅地示意众人跟随她前行,动作流畅自然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女子看到苏苏时,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之色,想来这种场景已是屡见不鲜,故而才能够如此淡定从容。她看向苏苏的目光只是极其短暂地稍稍停留,便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移开,仿佛苏苏与其他新来之人毫无二致。
她毫不畏惧有人逃跑,令人不禁揣测,不知是对自家的防卫措施有着十足的把握和过度的自信,坚信无人能够冲破这犹如铜墙铁壁般的禁锢;还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也隐隐期盼着真有人能够勇敢地尝试逃离,从而打破这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压抑到极致的局面。
苏苏跟着清儿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一双眼睛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在不动声色且极为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昨晚夜色深沉,太过昏暗瞧不真切,今日借着那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仔细审视,苏苏这才惊觉,这所宅院竟是建立在一座高耸入云、险峻万分的山峰之上。四周是陡峭得如刀削斧劈一般的绝壁,笔直地向下延伸,望不到尽头,仿佛是直通地府的无尽黑暗深渊,令人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双腿发软,胆战心惊。
峭壁之上怪石嶙峋,有的如狰狞的獠牙般尖锐突兀,仿佛要把靠近的一切生灵狠狠刺穿;有的似张牙舞爪的凶猛怪兽,似乎随时准备扑将过来,将人无情地拖入那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狂风在山谷之间呼啸穿梭,发出犹如鬼哭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偶尔有几块松动的巨石从峭壁上滚落下去,却许久许久都听不到落地的回响,仿佛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那唯一的出路是一座狭窄的桥梁,由粗粝的木头简易搭建而成,看上去陈旧腐朽,摇摇欲坠,仿佛只要有人踏上,桥身就会不堪重负地剧烈摇晃颤抖。桥梁的出口处,站立着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守卫,个个手持锋利的兵刃,面容冷峻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
在那难以察觉的阴暗角落里,或许还有更多双隐藏的眼睛在时刻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哪怕只是稍微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够瞬间引起他们的高度警觉。
怪不得那些被拐来的女子始终不曾传出半点消息,面对如此险恶的看守状况和这般险峻至极的地势环境,她们要么只能在这如同牢笼般的地方默默等待着生命的终结,在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中渐渐耗尽岁月;要么不顾一切地冒险尝试逃离,却不幸失足坠入那万丈深渊般的可怕崖壁,最终落得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妾身名碧凰,乃这女宅管事,此间一言一行皆须守规,倒无体罚之惩,只是依行为扣些银两而已。但要知晓,此地衣食住行皆靠银两,切不可肆意挥霍。”碧凰语速不疾不徐,目光牢牢锁定面前的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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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先来的几人已在此逗留些时日,对此处规矩皆心知肚明。虽说只是扣罚银钱这等简单惩处,可机灵聪慧的苏苏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其中隐含的深意。
于这女宅之中,一切起居事宜皆依赖银钱换取。每日的饮食,仅是粗糙糙米配上寡淡汤水;住宿的屋舍,墙壁斑驳脱落,窗户透风不止,每逢阴雨连绵之时,雨水肆意洇湿床铺。日常所用之物,尽是残破老旧之品。这些吃、住、用等方面的花销,每日都毫不留情地蚕食着她们本就有限的银两。
倘若这些基本保障失去依托,山顶那凌厉呼啸的萧瑟寒风,便似尖利无比的冰刃凶狠地割扯着身躯,夜里更是阴森寒冷得令人胆战心惊。饥饿宛如一只潜藏在阴影中的恶兽,时刻窥伺着吞噬人的精力,再加上那无孔不入、沁骨侵肌的寒风侵袭,甭管之前身体是如何健壮坚实,都终有无力支撑的一天。
一旦染病,情形则更为危急。在这仿若绝境之所,倘若没有银钱买药治病,大概只能在苦痛中苦苦煎熬,要么凭着顽强坚韧的意志扛过难关,继续在苦难中艰难挣扎;要么熬不过去,生命便如流星般瞬间陨灭,早早归入极乐世界。
而且,周围那些侍卫望向她们的眼神,满满充斥着淫秽与贪婪。虽表面上勉强克制,可那深埋于眼底的欲望火苗,仿佛随时都可能熊熊燃烧成灾,着实难以确保这些人不会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苏苏在心中默默思索,看来,这里的情形远比自己起初想象的还要严峻艰难得多。
四周的环境易守难攻,地势险峻至极。旁人若想避开这些虎视眈眈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简直是异想天开。除非有人能从崖底飞掠而上,然而须知,那可是数千丈高、如刀削斧凿般陡峭的悬崖绝壁。即便武艺高强之人在攀爬中途能够短暂停歇调整内息,但又有几人的内功深厚雄浑到足以支撑其安然无恙地抵达峰顶呢?
外面的人难以进来施予援手,看来要摆脱当下的困局,此地唯有依靠自身奋力一搏了。
不过,外面那些一直为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在许久等不到自己的消息之后,想必也会苦思冥想,用尽其他法子。半月之后的香山赏红叶,说不定就是一个难得的契机。苏苏暗暗在心底拿定主意,定要牢牢抓住这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苏苏低头垂眉,宛如风中一朵颤颤巍巍、孤立无依的娇弱小花,把一个初到此处的弱女子的慌乱不安展现得淋漓尽致。她那一双柳叶眉轻蹙着,眼眸中透着惊惶,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仿佛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
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着,好似秋风中飘零的落叶,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落。然而,在那颤抖的身躯里,分明透着一股坚韧。她咬着牙强撑,笔直地站立在那儿,犹如一棵虽历经风雨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小白杨,活脱脱一副外柔内刚的坚强女子形象。
碧凰仅是快速地扫了一眼苏苏,那目光如同蜻蜓点水,并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可实际上,在那看似随意的匆匆一瞥背后,是她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地在暗中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一会儿,女宅里陆陆续续走来许多女子。
她们个个身姿婀娜,容颜绝美,无一不是惊艳绝伦之辈。有的眉如远黛,眼若秋波,一身粉色罗裙更显娇俏;有的面若桃花,唇似樱桃,身着碧绿翠烟衫,透着几分妩媚。一时间,整个园子仿佛被满园的春色所填满,绚丽夺目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呦,竟来了个如同天仙般的美人儿,瞧这小脸儿苍白的,莫不是被吓得不轻?”其中一个女子看到苏苏那惹人怜爱的面容,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惊艳。这女子身着鹅黄衣裳,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金步摇,摇曳生姿地迈着轻盈的步伐,袅袅娜娜地走到苏苏身旁,绕着苏苏缓缓转了一圈,目光如同审视一件稀世珍宝般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才娇声朝着碧凰说道:“碧凰姐姐,这新来的妹妹可真是我见犹怜呐。这肌肤,这眉眼,啧啧,真真是个妙人儿。”
碧凰依旧神色冷峻,微皱眉头说道:“别只顾着评头论足,先做好自己的事。”
“既然人都到齐了,你先来介绍介绍自己吧。”碧凰双手抱胸,目光直直看向苏苏,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威严。
苏苏被那犹如火炬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她极为缓慢地抬起脚,小心翼翼地向前跨出一小步,稍稍远离那个往她身边凑的女子,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小女姓李,名悠然,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姐姐多多关照。小女在家中也未曾经历过这等场面,心中难免有些惶恐。”
“呦,妹妹客气了。”那身着鹅黄衣裳的女子轻笑道,“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妹妹慢慢就习惯了。”
其他人听到,也纷纷开口:“我乃西妃。”
“我叫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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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不动声色而且极其用心地暗中默默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样貌。
当听到她们依次报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苏苏的心中禁不住暗自思忖道:“这些恐怕绝对不是她们的真名,而仅仅只是在这女宅之中用以对外称呼的名号罢了。”
“你们当下还没有被赐名的资格和权利,就先继续呼喊着自己的本名好了。等到你们将女宅的行为规范学习得透彻之后,主人自会为你们赐名。好了,让她们下去好好学规矩去吧。”碧凰那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她的面庞刻板得犹如一块冰冷的石板,毫无半分柔和的表情。
紧接着,她漫不经心地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带着昨晚被关在屋内的另外两名女子以及苏苏和清儿一同前往另一个院落。
这处院落看上去清幽宁静,几株高大的桂花树矗立在周边,馥郁的花香悠悠地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院落里站着几位年龄稍长一些的女子,岁月无情地在她们的脸上留下了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道道痕迹,然而只要你仔仔细细地端详,依旧能够依稀捕捉到她们年轻时那风华绝代、名动一时的绝美模样。
苏苏的目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在她们身上流转徘徊,内心深处暗自揣测着她们曾经也许经历过的无数曲折与沧桑故事,猜想或许正是因为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往,才让她们如今无奈地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