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京城处处都熄了灯火,唯有三阿哥府中,三福晋的屋里灯火通明,早已困倦得睁不开眼的人,守着床上俩孩子,且折腾得奶娘都等在门外,也不得安生。
小阿哥才满月,时不时要喂奶,可奶娘们被吓得都出不了奶,急得三福晋对她们又打又骂,抱着孩子一起哭。
可不论怎么闹,胤祉也不来看一眼,三福晋心里更是矛盾,怕胤祉抛弃她,还怕胤祉要把孩子送人过继。
此刻困得脑袋发沉,三福晋几乎要睡着时,她的丫鬟突然进门,惊醒了迷糊的人,下意识挡在床前,怕是胤祉来抢孩子。
“做什么?”
“福晋,三阿哥派人传话来。”
三福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吓得嘴唇哆嗦:“他、他要做什么?”
丫鬟怯怯地说:“三阿哥问您,明日大福晋出殡,您是否同去举哀,不然、不然就带侧福晋去。”
“那贱人也配?”
“福晋息怒……”
丫鬟吓得跪地,床上的孩子则被母亲这一吼吓醒,大的哭,小的也哭,三福晋见哄不住,又跟着一起哭。
奶娘们闻声进来,好说歹说,终于把孩子抱了去,孩子一走,屋里顿时清净下来,三福晋才缓过几分神,见传话的丫鬟还跪着。
“告诉他,我去,做什么不去。”三福晋恨得咬牙切齿,“不做郡王妃,我还是贝勒福晋,谁敢笑我。”
且说大福晋故去,得皇帝亲临吊唁,并以亲王妃礼制操办身后事,出殡这日,纵然前来举哀送行的宾客见到三阿哥夫妻,心中各有各的嘲讽得意,也不会露在脸上。
但这不是给三阿哥夫妻体面,是敬畏皇帝对长媳的爱重。
这一天,当大阿哥送妻出城,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京城,宫里两件大事终于落定。
毓溪带着李氏、宋氏和孩子们回府,跨进门,便不禁有些晕眩,扶着青莲才走回了卧房。
侧福晋和宋格格等在门外,她们见到了福晋的虚弱,自然要来伺候,半天才见青莲出来传主子的话,请侧福晋将大阿哥和大格格带去西苑照顾。
李氏、宋氏领命退下,见姐弟俩手拉手高高兴兴跑在前头,丝毫没有被这些日子的事影响,宋格格不禁道:“还是小孩子好,今日看大阿哥哭成那样,我也忍不住落泪,都知道他们夫妻情深,奈何情深缘浅。”
李氏轻叹:“都是命,不论如何,大福晋这辈子也是富贵顶天,不白活一场。”
“留下那么多孩子,往后可怎么办。”
“皇上和太后还能委屈了孙儿?”
宋格格却道:“说起来,福晋怎么那么放心你呢,换做别家主母,可不会让妾室碰自己的儿女,还是金贵的长子,他就这么放心送给你照顾?”
侧福晋本是侧室,而非妾室,早些时候侧福晋甚至与嫡福晋是平妻之尊,但如今谈这些,已毫无意义,李氏不屑与宋氏争辩,只淡淡地说:“福晋也放心你啊,每回公主来家,都要你接待照顾,别家府里,哪个侍妾格格能走到金枝玉叶的公主跟前。”
事实如此,宋格格唯有不甘心地说:“如今日子久了,你我心里都明白,福晋待我们不薄。听说三福晋连侧福晋都打骂,这回生孩子时,还逼那个侧福晋跪在院子里,你听说了吗?”
李氏长长一叹,回眸望了眼福晋的院子,说道:“你我还是知足吧,别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谁知明日事呢,大福晋那样的好命,到头来又如何。”
“对了,宫里抓了个答应,姐姐知道吗?”
“听说了。”
“我可不信,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