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界飞升到东天的修士,太少了。偶尔有之,也往往因为修为太弱,轻易便死在了东天战乱、凶险当中…
如此一来,宁凡在东天一路走到今日,竟极少遇见飞升修士。因为绝大多数的飞升修士都在飞升后不久死掉了,只有极少数能在四天站稳脚跟,但也大都不是什么杰出人物…
下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威震四天的飞升修士了…宁凡只是例外中的列外。
骤然见到两名飞升修士,宁凡倍感亲切,更勾起了一丝对于故乡的思念。
实际上,以宁凡和神虚阁的交情,向神虚阁讨要几个飞升名额,让雨界的妻妾们飞升到东天,易如反掌。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反过来借助神虚阁的力量,向雨界传达了一些书信,其中就有一些要求,希望诸女不要飞升,而是选择耐心等待。
等待他返回雨界的那一日,再相见。
与雨界相比,东天太危险,宁凡不愿让所有女人都跑到最危险的地方。若有可能,宁凡甚至想让东天的妻妾全部前往雨界,生活在更加和平的地方。
随着宁凡修为越来越高,他越来越想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东天没有道路,能让他这等仙王老怪返回雨界。于是他只能将心中的计划暂时搁置。
若有朝一日,他回到雨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如今的无上修为、诸多逆天手段,打通雨界与上界的通道,打破雨界的境界限制,让雨界也可以诞生第二步仙修,让自己的大本营,从东天搬回雨界,搬回越国,搬回七梅城…
“林前辈,你这等真仙高人,是不是已经无敌于天下了!”两名飞升少女,对带队的渡真前辈崇拜不已。
被称作林前辈的林姓渡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脸陶然,显然对下界飞升修士的崇拜十分受用。
笑容中,同时还包含着淡淡的鄙夷、满满的优越感。
渡真就想无敌于东天?别开玩笑了!这种蠢话,恐怕也只有刚刚飞升的修士才会说吧!
不过这林姓渡真生来脸皮极厚,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纠正两名少女的错误观点,理所当然接受着两名少女的崇拜。
“飞升不易,尔等飞升修士要好好珍惜此次历练的机会,仔细看老夫如何以真仙无上修为,和那些上古凶兽生死搏杀的。若能从中体悟一二,于尔等而言,可是大有造化的事情!左满舵!老夫感应到那个方向有一只幼生期上古凶兽,与它生死对决,想必相当危险,不过老夫何惧!因为这类生死决战,老夫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若畏惧,这道,不修也罢!”
林姓渡真这话说得极有风范,仿佛前去和那幼生期上古凶兽对决,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对决。
霎时间,包括两名飞升少女在内,星舟上所有不明真相的低阶小辈,都被林姓渡真的大无畏气概折服了,同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感到紧张。
他们有些担心,倘若林姓渡真被那只幼生期上古凶兽斩杀,他们是否会一起陪葬…
“前辈,我们会不会死…”两名飞升少女越想越担心,脸都吓白了,显然是惧怕林姓渡真口中的幼生期上古凶兽。
“不必怕,有老夫在,尔等谁都不会死!老夫便是自己陨落,也绝不会任由小辈死在眼前的!老夫想要保护的人,便是天意要收,老夫也要将之夺回!”林姓渡真忘乎所以道,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前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舍弃性命保护我们!”包括两名飞升少女在内,所有不明真相的幻云宗弟子都深受感动。
林姓渡真内心得意不已,还想继续大吹法螺一番,便在这个时候,一个怯生生、略显憨厚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
“林前辈,幼生期上古凶兽不是只有碎虚实力么?为什么你堂堂渡真,需要和一个碎虚生死搏杀,九死一生?好难懂,好难懂啊。”一个呆头呆脑的憨厚胖子,揉了揉后脑勺,大惑不解道。
静。
星舟上死一般的寂静。
小主,
敢情幼生期上古凶兽只有碎虚实力!
林前辈居然能把斩杀碎虚幼兽,吹嘘成是九死一生的惊世对决,也是没谁了…
“前辈,原来幼生期上古凶兽很弱呀…”包括两名飞升少女在内,所有人都不崇拜林姓渡真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差,一种感觉自己被欺骗的淡淡失望…
气氛一瞬间好尴尬。
林姓渡真狠狠瞪了那憨厚胖子一眼,心道这是谁家破孩子,嘴怎么这么欠,没好气呵斥道,“就你话多!就你话多!去,绕船跑二百圈!少一圈你就滚下老夫的船!”
“啊?为什么要我跑步?好难懂,好难懂啊。”憨厚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还是乖乖去跑圈了。
“真是的,这胖子哪里来的,老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林姓渡真看着胖子乖乖跑圈,犹不解气,骂骂咧咧道。
“大概是外门派过来的弟子吧,外门弟子都是边缘人物,没见过也不奇怪的。”有弟子答道。
“不过这一期历练,似乎没说要安排外门弟子来参加呀,这个人该不会是冒充外门弟子,混上船的吧?”林姓渡真目光一眯,看着傻傻跑圈的胖子,内心有了几分探究。
不过他很快又摇头否决了这种猜测。
冒充本门弟子参加历练,哪有那么容易。非本门修士,一上特制的星舟,一定会触发警报的,除非是万古级别的老怪物,才能例外。
这傻胖子会是那等万古老怪?可以避开星舟的身份核查?当然不可能啊!
“对了!我听这胖子说,他叫余一痴。”有个弟子插嘴道。
“哦?这胖子名字里居然有个痴?难怪看这里又痴又傻,乱说话得罪了林前辈都不知道。”有弟子无语道。
…
“余一痴…余一痴…”
宁凡头一次皱了眉头,有了凝重。
他眼覆青芒,看那渐渐远去的星舟,看那个在星舟上挥汗如雨跑圈的胖子,看他每一分道韵。
这胖子,看起来很平凡。
但不知为何,又给宁凡一种极不平凡的感觉。
余一痴,余一痴…
“此人真实修为确实不高,但他的道却很古怪。似无情,却又有情,似有情,却又无情。他道里的无情,像极了木松前辈的无情睁眼之法;他道里的有情,却又有说不出的玄机,道不尽的执念…余一痴,余一痴,原来如此…这名字的意思,原是指余生一个痴…不对,痴的不是他,是我…”
当星舟远去,消失于视野,宁凡方才现出身形,自语道。
似自语,却又似别有用心,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一般。
在宁凡道出此言的瞬间,远去的星舟上,那正在跑圈的胖子眼皮微不可查地一动,但继而目光又恢复了茫然。
“愚者见我名,以为愚;真者见我名,得其真。余生一个痴,痴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东阎罗,原来竟是如此执念入魔之人么,痴而不悔者,方为无上真魔。想不到我无心之下,一场花开一见,竟遇到了如此人物,这便是缘法的奇妙了。此人,也是为大千彩虹而来么。这倒是有些麻烦,我这花开一见之躯,若拼武力,可只有化神左右的修为,绝非东阎罗对手的;但若拼道念…”
胖子明明没有说话。
但却似乎有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个宁凡看不到的世界,用一种宁凡无法听到的方式,回荡天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