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夕阳,苍木一雄骂了一句,“八嘎!”掉转马头,看见松本一郎拍着井上一夫的肩,两个人有些跌跌撞撞,有说有笑走出来,心中五味杂陈,上头三令五申不准喝酒,尤其是中国人的酒,劲大会误事,可这俩关键人物置若罔闻。
看见他那复杂的表情,对于这个有着背景、任何时候都喜欢指手划脚的家伙,苍木一雄历来不满,但对于这个狂放不羁的少壮派,从不买帐,有时甚至还要挑衅一下,老子的队长是拿命从满洲那地界上打出来的,不是哪个赏赐的,松本粗鲁,象头狮子,时不时咆哮一下,挓挲的手,象拧着粗大螺丝。
苍木冲他怪笑一下,并甩出轻浮的响指,和井上浮夸大笑,甩手而去。
大约酒喝得有些多,井上冲他瞪眼,“苍木君,生气的不要,你的前途大大地,你的身上肩负着保卫机场的重任,哈哈……”发出桦木皮被狂风撕裂的怪笑,双手不断在屁股上拍打。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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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木本想象中国人那样恶狠狠咬牙切齿骂一句,“狗日的!”,可话到嘴边,却骂不出来,“驾!”一抖缰绳,马儿四蹄生风,偌大的机场,只有他在狂奔,心象海水在咆哮。
太阳碎了,既是跌碎了,又是被躁动的人们踩碎的,看上去日子平静且有序,实则分分秒秒里,都在酝酿着血腥,黄兴忠站在夕阳暴晒的东屋二楼西窗下,那里临路,外面任何人出入这里,都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孙中洋这个胖子,坐在小林东界的车后,车子就象个醉汉,东倒西歪。
“你的太重,象猪!你这个大死胖子,你笨重得象一头大象!肉吃多了!”小林一边左踩,另一边右蹬,挥汗如雨,象个嬉皮士,小林东界四十岁上下,以前在九州是个鞋匠,尚好的鞋匠,皮革做得相当好,他有自己的铺子,临街,在熊本中心地带,有仨伙计,如果不是该死的战争,或许他和加佳千代子,会幸福生活下去,他有俩可爱的儿子,一个漂主亮的女儿,可恶的日俄战争,夺走了他父亲生命,1931年他应征入武,虽极端排斥,却挡不住命运的悲催,整整六年了,他没有再能回到熊本。自行车象猴子踩独轮车,左拧一下,右拧一下,如果剖析一下,如S状。
“我有周海媚重吗?”冷不丁这一句,象针扎一样:小林东界哆嗦一下。
“你说什么?谁是那个周………?”
“装B!”
“装啥?”小林东界象新堆的土,看着实在,实则虚虚的,只一碗水,就将它虚无落到实处。小林东界是因为同情心才引发唯一的婚外情,可这是他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到周那里,也是隔三差五,日时错堆,情欲象等雨的缸,情满自溢,实在憋得六神无主,才做贼一样,去周家渲泄一下,男人浮躁,是情的渗透,是欲的折磨,在人和兽之间徘徊,人德人性兽欲纵横交织。他和周海媚的关系属于包包裹裹那种,日时长了,终归纸里包不住火,随着他出入一个寡妇家,次数增多,左邻和右舍,总用异样的目光,好奇打量着这位满脸胡须有些强悍的男人,猜测他与周的关系,三五结队,议论,交头结耳议论,水落石出的结论就是:周拿青春换今天!她有仨个哇哇待哺孩芽子,不做买卖,是否有积蓄不得而知,那些喜欢主观意断的人说:沈家早已外强中甘,虽深宅大院、斗拱飞檐,但早已经如同外墙漆,在岁月的风雨中,斑驳脱落,从那些凋凌的、形状各异的花纹中,可窥一斑、知全貌,就是有,也不会太多,说这话的人,甚至伸出表示数目的指头,三个伸头,两个委屈僚着,所有人点头称是。沈家好强斗狠的男人,丢下如花似玉的周氏,没有男人这把大伞罩着,女人就象光秃秃的山,寸草不生。
周氏在没落的夕阳下,迷离而醉,这是一个午后,是发生故事的时间,在偌大的菜市场,行人如织,不管岁月怎样嬗变,这张用来表达七情六欲的嘴,象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在一个挂满新鲜肉摊前,犹豫不决的周氏,由于人流涌挤,和小林东界擦……不!更确切地说:挤肩而过,周氏吃惊扭过头,看了一眼,这个满脸长满茅草一样的男人,稀而长,蓬松覆盖大半个脸的男人,哆嗦一下,“对不住!”,正是这一眼,正是这句对不住,阴电阳电,刺拨耀眼的火花,谁擦的谁,都没有搞清楚,女人这个妩媚的低姿态,让拎着一包包菜,为之汗颜的男人,目光象夹子夹住了女人,上夹下夹,左夹右夹,夹成了一朵花,美丽不美丽,另说,是花就香,哪怕幽香,也能招蜂引蝶。
他笑笑,虚虚地笑,笑在寂寞太久的容颜上,学着中国男人的样子,甩一下手,“没的鸡巴事!”无耐手上太沉重,两手都是,象鱼,要跳出水面,只在水里拱出激越的浪花,呆呆地,有兴趣看着女人,这目光中有欲望的电流,象水,寂寞太久,有条缝,不!有条炸裂的纹路,水就渗透进去。
夕阳在人们无限惋惜中,一跌再跌,跌进无尽的黄昏中,挤出菜市场,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已经有说有笑了。
男人没有透露身份,女人没有象揭疮疤那样:去揭他的老底,那样会很疼很尴尬,血水流淌的地方,再愈合就困难重重,得象磨刀那样:把日时磨尖亮磨平磨消,稍不留神,磨成洞,女人不傻,这种耗时耗体力的蠢事,她不做,男人在她的温婉中春心荡漾,想入非非,那是想当然。女人一举一动,男人看在眼里,落在心缝里。女人在肉摊上的不舍,证明一切,钱在手心里,生出虚汗,湿了女人的手,滋润的男人的心,“给你,拿着!”男人豪爽从放在地上的一个袋子,拎出一块足有三四斤五花肉,那殷红的紫,雪白油腻的厚,有三四寸厚的肉白,想一想它做成红肉,咬一口,满嘴流油,这动作就是硬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