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亦知道,旁人不会信,孙青羽一定信。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去跟紫夜要钱,紫夜没有给,一字一句解释给他听,说道理。青羽那年才七岁,就杵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等紫夜讲累了,他就说四个字:我相信他。”
“然后……林姑娘将钱给了他罢?”
郭嘉已猜到了结尾,随口而出。心然转过头来看看他,淡淡笑了。
月华如水,佳人如玉。
她真如九天仙子般,落入尘凡,惊艳了茫茫夜色。
“是啊。”
“记得,青羽很郑重地把钱都给了那个叫朱艳春的人,一再叮嘱说‘这笔钱对我们很重要,一定要还’。”
郭嘉不说话,他知道,这笔钱没有还。
他知道人心险恶,却想不出,三个衣不蔽体的孩子,日复一日在淮阴城那小城的城郊乞讨,如何能讨到六十八钱?
“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也许现在和青羽一样高了罢……”
心然一直望着天,回忆,十几年的回忆,就这样历历在目。
郭嘉站在她身后,直觉心头有一种淡淡的苦闷。
“颍川月旦评,你记得罢。”
不知她为何提起月旦评,郭嘉轻轻“嗯”了一声。
“孙宇是他大哥,他们是亲兄弟。青羽被赶出家门,孙宇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但是赵空偶尔会和青羽联系,有时候会给一把黄粱,有时候会给一个钱。那时候赵空被寄养在孙家,能给一个钱,我们都觉得是青羽善良的回报。”
月旦评上,一剑劈下一个宇字的那个人,孤傲得不可一世。那个嬉笑随心的赵空赵若渊,也变得物是人非。
善良,只值一个钱。而人心,变化得与时光同样快。
“那年冬季,淮阴大雪。紫夜身体最弱,差点被冻僵,青羽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给了她,自己赤身裸体,在孙家的大门前跪了整整一夜,差点被活活冻死。”
“从那以后,紫夜得了体寒之症,寸步不能离火炉,即使是夏天,也喜欢在日头底下。”
郭嘉突然明白,为何林紫夜的手里永远有一尊手炉,在兖州耒阳亭时,孙原要将地面烤热才肯让林紫夜入睡……
在孙原的内心深处,是他造成了林紫夜这一生都不能离开炉火。
他自己,分明也得了气脉凝滞之症,要受着洗筋易髓的折磨。
小主,
那和善的公子青羽,颍川藏书阁里,替李怡萱和林紫夜做早食的模样,全然不似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这些年来,他为何没变?
“十多年,他为何没变?”
郭嘉似是反问,又似自言自语,
“也许是因为萱儿罢?”
白衣如雪的她靠在青翠的竹梯上,歪着头,枕在自己臂上,安然恬静。
迎曦低吟青羽愿,对月浅唱萱草歌。
和他在一起十多年,彼此依赖,彼此相融,早已成了最亲的亲人,只有萱儿,才是最纯洁的男女之情罢?
郭嘉叹口气道:“他习武至今,还未杀过人罢?”
他突然觉得,认识孙青羽后,他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