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则不同,他的权力来自德川家族的威望、力量、家名和其武家共主的地位。理论上来说,即便德川家康早死,也不会像丰臣家那样快速破碎、崩溃。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丰臣政权中缺乏谱代大名。这个可以说是丰臣秀吉自己作死,不仅压制谱代大名,还残害自家亲戚,比如丰臣秀次的结局我们都知道,这种做法就严重削弱了整个政权的支撑力量。
丰臣秀吉企图通过拉拢地方势力即五大老这种,来维持政权的平衡稳定,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犯蠢。我且不说当时的德川家康已经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丰臣家,就说那些地方势力当真就能对丰臣家忠心耿耿吗?
有句话咱们都听过:‘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迟早会叛离丰臣家的,尤其是在丰臣家的核心实力并不足以强压天下之时。
德川家康就不同了,他有亲藩、谱代、外样的一整套等级体制。亲藩占据富庶之地,谱代监视外样,外样大名则大多被转封到偏僻之地,且被各种挑刺、剥削——如岛津家就是那样。因此外样大名的实力根本不能与德川幕府相比,当然也就不敢跟幕府叫板。
最后,丰臣秀吉通过太阁检地和转封来压制大名,这导致他和他的嫡系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地方实力派又是丰臣政权稳定的保障,因此这个做法其实是在自寻死路,是逼着这些地方大名在危急关头背弃丰臣家。
德川家康就不一样的,他将外样大名排斥于权力中心,这些外样大名很多都离开了原来的领地,对新的领地又缺乏控制,再加上谱代大名的压迫和钳制,根本翻不起浪来。
虽然这样做也会导致外样大名对他的仇视,与丰臣秀吉的做法其实没有本质区别,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亲藩、谱代、外样的等级体制之下的,有德川家雄厚的威望和实力做基础,而并非如丰臣秀吉那样只靠个人威望和政治手段。”
刘馨这会儿有些明白了,点头道:“总的来说,就是丰臣秀吉的真正核心力量严重不足,而即便是加上他的所谓嫡系,也只能保证他勉强使外样大名在名义上臣服于他,却并不足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这就是为何我在南疆各国一旦建立警备军,就会逐步裁剪其原有军队,直到最终撤销的原因。所谓警备军耗费甚大而军械先进,因此不必保留那么多其余军队之说,其实不过是找个理由裁军罢了。”
刘馨眨了眨眼:“那岑黄两家……”
高务实耸了耸肩,道:“我只能说客观事实导致,眼下不能操之过急。不过话说回来,岑黄两家乃至移镇南疆的全部广西土司,他们即便加在一块儿,也一样翻不了天。”
刘馨忽然皱眉道:“你娶黄芷汀,是不是也……有某种用意?”
高务实听得微微挑眉:“我猜你应该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用这种联姻手段分化黄家,然后又借此分化以岑黄两家为首的广西土司,最终使得广西土司这股力量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威胁我?”
“呃……”刘馨干笑一声:“这个嘛,至少从事后看来,确实有这样的效果。”
高务实摇头道:“当时我并没有这样想。”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实际在这件事上,芷汀做的比我更积极。”
“嗯哼。”刘馨耸了耸肩,又瘪瘪嘴,道:“我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这个时代的嫁娶观念惯性巨大。正如你所言,在分化广西土司这件事上,她看起来反倒比你还积极得多。”
高务实笑了笑,不再提这一茬,却把话锋一转,继续说到日本的话题,道:“丰臣秀吉的核心力量不够强,所谓嫡系将领们又有功难封,因此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对外扩张上来。
再加上他年纪也不小了,我算一算……嗯,他今年已经五十一岁(实岁),这个年纪在日本来说已经挺大了。原历史上他发动对朝战争时是四年后,那也就是他五十五岁的时候。
考虑到这厮的身体情况一直就比较一般,说不定他之所以发动战争比较急切,也是担心在身前搞不定这件事……等等,不对。”
刘馨一愣:“怎么不对?”
高务实眉头大皱,迟疑道:“我没记错的话,秀吉的继承者丰臣秀赖出生于1593年,也就是战争爆发的次年。”
刘馨依旧没理解高务实的意思,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不对。”高务实忽然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步好一会儿,这才严肃万分地道:“我把丰臣秀吉继承人的事捋一捋,你听听看我有没有弄错什么。”
刘馨其实对日本当前的情况并不了解,更不清楚丰臣秀吉的继承人都出现过什么问题,但高务实并没有给她分辨的机会,她也只好姑且一听。
高务实沉吟道:“丰臣秀吉在中年时,才由其侧室南殿生下的长子石松丸秀胜,而此子在六岁时便告夭折,因此秀吉十分怀念这第一个孩子。这可能就是他将后来几个养子都取名为‘秀胜’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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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丰臣秀吉的次子丰臣鹤松出生很晚,是在1589年——也就是明年才会出生。秀吉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给于了极高的重视,然而天公不作美,此子又于1591年夭折。”
“啊?看来丰臣秀吉这人至少在子嗣上,算是够倒霉的了。”刘馨听得也是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