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这个人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刘馨白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像你一样,权力欲那么强的么?”
这话倒让高务实有点意外,诧异道:“我权力欲很强吗?”
“哈?”刘馨也似乎很诧异:“不强吗?你看看你,在政治上,你不是实学派的党魁却胜似党魁,如果说外廷真有什么大佬,我看除了申时行这个首辅之外,也就你能算另一个了。
理由很简单:其他人,哪怕是王锡爵这样的重臣,皇帝如果真要换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顾忌。惟独你和申时行,就算皇帝要换你们,也得掂量掂量。但申时行是因为他顶着首辅的大帽子,你呢?你不能随便换的原因,那可比他复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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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司礼监一二把手全是你的人,你对宫里的一应大小事务了如指掌。那个郑皇贵妃在皇帝面前说了你两句坏话,你当天晚上就能知道,消息都不隔夜!这简直是比东厂还东厂,比锦衣卫还锦衣卫。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掌握这样的实力单纯只是因为好玩吧?
除了外廷、内廷,你在军方的实力也不得了。九边诸镇之中,论威望,没有谁堪与你相提并论;能实力,一大堆老少名将都曾在你麾下作战,宣大将门更是人尽皆知的‘高门走狗’,你的嫡系将领恐怕掌握了大明九边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还是最精锐的一批。这难道都是阴差阳错造成的?
而在京师,五军都督府那批勋贵,现在谁不是唯你高司徒马首是瞻?京营生产建设兵团与其说是一个独立的机构,还不如说是附着在京华体系之上的一个半独立部门,现在如果让建设兵团与京华割裂,这批勋贵非得炸锅不可。
至于京营真正的战斗力量禁卫军,他们固然是所谓皇帝亲军,可实际上如果你不点头,我怕连戚继光这个司令都未必能调得动,因为禁卫军的高层、中层军官全是你当是挑选出来的。
而且他们现在和你自己在南疆的警备军一样,非常依赖后勤,偏生这后勤其实间接掌握在你手中,这就更让禁卫军不敢忽视你的意见了。试问,你在做出这些安排的时候,难道不曾出于方便你控制而考虑吗?
至于京华内部,那就更不必说了。你刚才自己也提到,实际上京华所有人的权力都来自于你本人,而你本人也能越级给任何人下达命令,这命令甚至不需要什么‘内阁附署’。你说,这以上种种,不是权力欲是什么?”
高务实愣了半晌,挠头道:“你这么说,好像是很有道理,可我做这些安排时的目的……”
“我知道,你做这些安排是因为你觉得一切大局都需要你来掌握,要是换了其他人,都有可能会坏大事。也就是我常说的,你这个人有点爹妈范,但是无论怎么说,这终究都转化成了一种权力欲。”
高务实无奈道:“行行行,就算是吧,不过咱们别扯远了,我刚才想问的是你。”
“我怎么了?”刘馨一摊手:“你的权力欲归根结底是来源于你想改变这个世界,至少改变这个大明。可那只是你的使命感在作祟,而这种使命感我又没有。哪怕我觉得这个时代对女性特别不公平,可是我也没那闲工夫去想着改变……
太难了,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做不了什么,所以我何不快快乐乐过完这一辈子拉倒?反正现在刘家靠着你京华这棵大树,我这大小姐也不可能饿死,那又何必庸人自扰,徒添烦恼?”
“你这个心态……”高务实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
“要不然呢?我去号召大明的女性站来闹个女权G命?省省吧,我怕她们会高喊着口号,先来革了我的小命。”
刘馨叹了口气,又道:“这就好比你搞改革,也没敢逆时代潮流来改对吧,你也得拉拢顶层权贵,以经济利益诱导他们跟随你的步伐,对不对?
社会的发展还没到那个程度,时代如此,我不至于蠢到去飞蛾扑火,欧洲的女人现在还连裤子都不能穿呢,我操这个闲心干嘛。”
高务实恍然大悟一般地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了解了,你其实主要的问题就是没有理想,或者说没有你认为能有机会实现的理想。”
“差不多吧,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刘馨又叹了口气,道:“你可能很享受那种人人敬畏、一呼百应的权力,但我对这些是无所谓的。还有,你忘了我是为什么留在你这里做机要秘书的吗?我只是躲着我那位老父亲罢了,又不是我很想操弄这些事情。”
高务实纳闷道:“可我看你这段时间干得挺好啊,也没有敷衍塞责、心不在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