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当时蒙古的五执政,俺答这边派去察哈尔的是他辛爱的长子扯力克,即俺答的长孙(他是代表父亲辛爱去的),而鄂尔多斯部派出的正是切尽,可见切尽当时在鄂尔多斯部内就已经是仅次于吉能的人物了。
但是,切尽的实力是否对大明、对明蒙和平构成威胁了呢?高务实回忆了一下,切尽当年无论是西行,还是东归,切尽都极力约束部夷,并且采用严格的纪律和手段约束部夷,他本人肯定是不会威胁到大明的。
“吉能死,切尽日夜伤世父,亟还套治丧。所过道上,皆以抢番为戒。”
“壬申(1572)春二月,切尽乃踏水临边……乃以书告抚臣,大略称:‘不敢违太师明禁,而走黑山,雨雪连旬,艰苦万状,以致马牛消耗,惟太师哀怜,为我许开市,敢以火落赤为比也?’……诫诸部所过毋抢番、毋犯汉,令下即起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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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乌鸦口往黑城,行未至草古城,遗达马二匹,游击朱勋使使者追而予之。而虏部亦焚毁我吴家庄土房椽四间,切尽罚羊四十匹,套旗一杆,罚羊四足。自是,汉虏所损遗,罚治率以为常。”并且约束部众,谨遵训诫。“切尽传檄酋妇,令其边外行。”
高务实仔细回忆这些年的犯边记录,都没有找到切尽犯边的记载。也就是说,切尽一生遵守约定,是诚心款贡,决不是什么“谬为驯谨”。
这种十几年来一以贯之的驯谨是装不出来的——比如火落赤、着力兔二人,他们早在以前就有犯边的记录,甚至在封贡之后都曾经出现过,是被切尽传书责备之后才收敛起来,直至此番切尽病重。
而且,高务实不同于朱翊钧,朱翊钧大抵不会考虑到深层次的文化之类问题,而高务实早在当年力主封贡开始,就一直支持蒙古人崇佛。在蒙古崇佛这件事上,切尽也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后世史学界有一种说法,是说“切尽引俺答迎佛”。这个说法在《万历武功录》里甚至还有史料支撑,《万历武功录·切尽黄台吉列传》的传文中有交代,说早在壬申年(1572)的时候,切尽西行中就曾经向抚臣廖逢节索取经书和佛珠等物品,说明他在此时已经信奉藏传佛教了。只不过,在当时的大明官员看来,切尽“非忠心诚好佛者”。其到丁丑年(1577)的时候,切尽“诱骗”俺答率军西进迎佛,实际上是为了到达肃州、西海一带挑起明蒙间的争端。
《万历武功录》在这里的说法有些问题,大抵是这个时期大明官员对“鞑子”都不怎么信任的缘故,实际上切尽黄台吉是忠实的藏传佛教的信徒。他在嘉靖后期的一次率军深入到青海地区作战过程中,接触到了当地三位高僧,并将他们带回鄂尔多斯部,《蒙古源流》中详尽地记载着切尽引进佛教的过程。[注:这个记载太长了,我懒得引用。]
那么,当时切尽引俺答西进的原因和目的究竟是被动还是主动,究竟是真的信佛还是意图侵边?高务实认为他是真的信佛。
因为实际上俺答汗与藏传佛教的渊源,从嘉靖年间就建立了联系。见于史料记载的是在嘉靖三十七年(1558)俺答汗出征撒里畏兀儿(黄头回鹘)的时候,在西海遇到并俘获了一些藏族商人和1000多名喇嘛,随后将他们释放了。
但是,实际上此前蒙古右翼各部已经多次出征西海,俺答汗第一次亲自率兵出征西海是在嘉靖十一年(1532)。即便以《阿勒坦汗传》为准,嘉靖三十七年以前,俺答汗还有三次出征西海地区的记录,分别是嘉靖十一年、十三年和二十二年,所以到嘉靖三十七年的这一次,实际上已经是第四次了。
如果说,此前俺答汗出征没有遇到佛教的僧侣和寺庙,那恐怕是不现实的,也是绝对不可信,只不过这些活动没有见于史籍记载罢了,毕竟蒙古文献比较粗枝大叶,不能和汉文文献相比。所以高务实可以确定,俺答汗接触佛教应该在嘉靖三十七年之前。
当然,俺答详细地了解佛教应该是在隆庆五年,或者是万历元年,但俺答汗的信奉佛教并不是切尽蛊惑的结果,这一点在《阿勒坦汗传》中也有记载,此处不多说。
总而言之,切尽肯定是佛教的忠实信徒,俺答和他促成了土默特与鄂尔多斯同时改宗佛教这件大事。那么对于高务实来说,维护切尽所订立的方针就很重要,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促使大明在这件事上帮助土默特。
“西宁之失虽然事出突然,但归根结底是布日哈图之谋,而布日哈图此谋的关键,不在于火落赤、着力兔,更不在于西宁。”高务实沉声道:“此事真正的关键,在于河套!”
朱翊钧凝神朝他看去,高务实伸手朝堪舆图一指,道:“皇上请看,由西往东,青海、鄂尔多斯、土默特、察哈尔。这四处势力,原先察哈尔是孤身在东的。如果布日哈图想搅乱土默特内部,仅凭一个青海其实并不足够。
火落赤、着力兔二虏所部不过五万,倘使河套不乱,其最多不过是我大明西疆癣疥之疾。皇上,臣做个最糟糕的假设——假设我大明放着西宁丢失不管,局势会如何?”
朱翊钧微微蹙眉,迟疑道:“这个……有些难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