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不屑道:“怎么可能会好?据说已经以药代饭了。”
朱翊钧冷笑道:“这就叫活该,修道求仙?哼……”
陈矩当然知道皇帝对修道的态度,他的爷爷嘉靖帝当年可是干这个的一把好手,害得朱翊钧好几岁了却连个正经名字都得不到。再加上先帝穆庙对修仙二字深恶痛绝,朱翊钧对这种行为自然也极为反感。
朱翊钧没等陈矩发表什么意见,继续道:“既然王世贞病重,这王士骐不思尽孝,反而逗留京师,甚至还跑去‘游园’,可见也不是什么孝子。朕琢磨着,他去年应天乡试能夺解元,说不定都是靠着王世贞的一张老脸……”
这话就有点过于情绪化了,而且实际上也不好翻案,总不能现在回头去查去年应天乡试有没有弊案吧?因此陈矩便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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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翊钧的气看来还没有发泄完,又继续道:“朕这引蛇出洞之计,原以为会引出什么巨蟒,但现在看来,巨蟒都精明得很,倒是没引出来,可是却意外捅了蛇窝。陈矩,你看朕现在是该抓几条小蛇就算了,还是应该连窝端?”
陈矩历来谨慎,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怎会表态?当下果断道:“恩赏罚过,皆出于上,奴婢没有什么看法。”
“你倒是谨慎。”朱翊钧满意地笑了笑,但却摆手道:“好吧,也不要你出什么主意了,你就说说这抓小蛇和连窝端,大概都会有什么后果好了。”
陈矩稍稍犹豫,答道:“抓小蛇,本如打草惊蛇,不过方才皇爷也说了,这些小蛇的背后都可能有巨蟒。咱们若是抓了小蛇,保不齐这些巨蟒不仅不肯老实就范,反而趁机兴风作浪,再掀起什么别的狂澜来。”
朱翊钧微微扬眉:“哦?你觉得他们胆子这么大?”
陈矩道:“真龙面前,自不容蟒飞。不过奴婢以为,他们不可能明着做这些事,多半会拿今天白玉楼的事做文章……因此奴婢觉得,他们敢不敢兴风作浪,其实还是要看高中丞那边处理得如何。”
朱翊钧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想了想道:“求真办事,朕历来放心,但朕就怕……不知道他会怎么和尧媖解释今天这件事。朕这么做,虽然利用了一下尧媖,但归根结底,实在也是为了她好,万一她因此与朕生了嫌隙,朕这心里……”
下面的话,朱翊钧没说,但陈矩当然能够理解。
本来皇帝对这个妹妹就心存内疚,谁知道这件事既然要“引蛇出洞”,算来算去就还是免不了要再利用她一次,这种内疚就更加深了。要是因此搞得兄妹失和,他心里自然会越发不好受。
但陈矩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安慰道:“皇爷方才也说过了,高中丞办事历来妥帖,想必是一定能把这件事圆满解决的,皇爷只管安心便是。”
朱翊钧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想了。”顿了一顿,又道:“那么,连窝端呢?”
陈矩道:“虽然还没有查明参与此事的所有士子,但至少现在看来,可能会牵连到余阁老……余阁老这两年身体都不大好,现在也病得不轻,很难说他是否知情。而且余阁老毕竟是宰辅重臣,又历来与申阁老交情匪浅、同进同退。如果此次把火烧到他身上,奴婢担心申阁老恐怕会有所误会,届时就不太好收场了。”
他虽然不肯代皇帝出主意,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很明显。
只是朱翊钧听了却似乎不是很乐意,盘算了半晌都没做声。
过了好一会儿,朱翊钧才道:“牵连到余先生确实不好,再牵连到申先生就更不好了,这一点朕是明白的,不过……”
万事就怕“不过”这种词,陈矩心中一动。
果然,朱翊钧把脸一板:“朕答应过求真,这事儿必须给他一个交代,若是只抓几条小蛇,岂非朕这堂堂天子居然失信于他?”
“皇爷过虑了。”陈矩摇头道:“首先来说,高中丞本是通情达理之人,皇爷这边的碍难之处,奴婢以为高中丞必能体谅。其次呢,这几条小蛇本来也就不是什么主谋,咱们就算不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不抓得太深,但眼下也不是没有人能承担这件事。”
“哦?”朱翊钧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是说刘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