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圈厩中有一名身穿青布短褐、作力役打扮的马夫正在用木叉翻挑那些干草饲料,当李泰瞧清楚其人侧脸时才发现这人竟是宇文护。
「萨保兄你这是……」
李泰自是大感诧异,忍不住便喊了出来。
宇文护听到这喊声后,身躯动作下意识的僵了一僵,继而便下意识的向内转身,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将木叉放在一旁的草垛上,向着李泰叉手躬身道:「卑职见过西河公。」
李泰自不受他这礼,侧身避开后又阔步上前,皱眉沉声道:「萨保兄何必作态远我,你又是因何至此?士可杀不可辱,前事已有定论,为何再使兄屈作此态?」
宇文护沦落成这步田地,心情本就不是滋味,听到李
泰这么说,眼眶顿时都变得湿润起来,他低头掩饰自己的窘态,又对李泰说道:「我、我罪有应得,伯山你不必、不必为我不平。
之前我任性揽事,不只亏败了你的前功,更连累盛乐他、他为贼掳走……我今虽然受罚贱用,但总还留有一条性命,可怜盛乐他……唉,归来至今我一直愧见他妻儿、也愧见伯山,若不作此自贱,心内更不安定!」
眼见宇文护抽泣哽咽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深受教训,李泰也不好当面再作嘲讽,于是便又说道:「胜败本就兵家常事,古人三败犹可创功,萨保兄你大意失足,未为不赦之罪,实在不该有此自弃之想!主上将你贬用此间,想必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是希望你能感于艰难而坚韧不拔,身处逆境而存志高远。」
「我知、我知阿叔的苦心,只是我、我实在羞于回顾之前的自己……」
宇文护听到李泰这么说,泪水都直涌出来,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又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伯山。虽然归后无见,但我对伯山你一直心存愧疚、也心存感激。我知是因伯山仗义发声,我才能保得性命……伯山你不恨我前事,出言搭救,今又发声激励,我、我实在不知该要如何报答伯山!」
早从之前宇文泰询问自己该要如何处置赵贵和宇文护的时候,李泰就猜到宇文护妻儿登门求救想必也是受了宇文泰的指点暗示。兜这一个圈子,除了面子上过得去,估计还想让宇文护承自己一个救命之恩,日后相处起来能够不伤和气。
对于宇文泰这番苦心,李泰也不由得感慨谁都不容易啊。一个是自己的血亲子侄,一个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少壮,彼此间如果龃龉失和,也实在是让宇文泰头疼。
李泰固然是不如他们叔侄关系亲近,可宇文护的能力却也不能取代李泰。那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做上一个和事老,修复一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